“巴黎圣母院？不捐了！”这座举世闻名的建筑在起火半个月后意外成为社会矛盾的伤疤。

根据法国电视二台报道，法国多个城市决定撤回对巴黎圣母院修缮的捐助承诺。莫尔贝克市就撤回了2600欧元捐款，有市民称：现在捐款总额已超过10亿欧元，2600欧元应该花在本地更有需要的地方。弗朗德勒地区也撤回10万欧元，改为投入本地古建筑维修、教育、交通等领域。

许多人对当日惨状历历在目。4月15日下午，火势从教堂阁楼蔓延开来，三分之二的木质屋顶被烧毁，木质尖塔干脆砸穿了屋顶。大火在第二天清晨被扑灭，据媒体预计，巴黎圣母院的修缮将花费10年，耗资数十亿欧元。

修缮主权问题成迷

“马克龙的政治生涯在大火中燃烧！”媒体的耸人标题道出了法国政府的困境。

起火当晚，法国总统马克龙就在现场表示：“这座大教堂，我们将一起修建！”可他修缮的手段却让外界大跌眼镜：向全世界募捐。马克龙表示，他将在在全世界发起捐款，呼吁全球有识之士共同参与重建巴黎圣母院，“她代表着我们的历史、文学和想象力。”

这被外界解读为不想掏钱。事实上巴黎圣母院年久失修，法国政府难辞其咎。

在法国，政教分离是一块难以解开的伤疤。1905年法国颁布《政教分离法》，将“宗教公用事业机构”（事业单位性质）改制为宗教管理协会（社团性质），并规定他们虽有权接受募捐，但中央政府和各地政府不会给予任何协助。

这使得法国教会缺钱维持建筑修缮开支。1789年法国大革命期间，法国各地的宗教建筑被收归国有。1905年《政教分离法》颁布后，法国政府希望各教会自行买回建筑物，自己掏钱修缮。新教、犹太教都主动掏钱，但天主教会不为所动，拒绝出手。

这使得巴黎圣母院这样的天主教会建筑谁该掏钱修善，陷入僵持。直到1907年，另一法律宣布：像巴黎圣母院这样在1905年前修建的建筑，虽产权属于国家或地方政府，但必须免费提供给教会作为宗教活动场所。

这使得巴黎圣母院陷入类似中国国企改制前的困境：产权和实际经营者分离，法国天主教会没钱也不允许修缮巴黎圣母院。失火前正在进行的整修，工程预算2.1亿欧元，但法国政府文化部只愿提供4000万欧元，而且还是每年提供400万欧元的方式。

2016年，穆斯林占法国人口达到8.8%，巴黎有“巴黎斯坦”之称。但15个城市颁布法令，禁止女性去海滩时身穿包裹全身的burkini泳衣。现实移民入境与法律抵抗的冲突，造成政教分离（世俗化）在法国成为一颗引爆社会矛盾的定时炸弹。

在1986年，法国广义基督教徒占82%，无宗教信仰者占15.5%；30年后，基督徒仅剩51.1%，无信仰者则暴增到39.6%。法国政治学家Dominique Moïsi干脆提出：世俗主义才是法国最主要的宗教。

历史问题悬而未决，也造成马克龙全球募捐造成巨大争议：即使这次募捐成功，未来的修缮谁出钱？巴黎圣母院是不是要再烧一次？虽然表面募捐踊跃一片祥和，但冰山之下什么都没有改变。

募捐10亿成众矢之的

巴黎圣母院真的象征底层人民吗？法国人民可不这么看。

在4月15日巴黎圣母院起火当晚，马克龙原定对全国发表讲话，对“大辩论”进行总结。自2018年11月法国黄背心军抗议愈发猛烈，马克龙为平息民众愤怒，在2019年1月发起全民大讨论，议题主要关注：生态转型、税收制度、民主体制、国家与公共服务重组，四个方面。

大辩论时恰逢大火，黄衫军便借鸡下蛋，希望借巴黎圣母院修缮表达诉求。4月20日，法国连续第23周爆发黄背心抗议示威。抗议者对媒体说：自己固然对火灾感到悲伤，但认为该事件显示了社会不公，各界斥资巨款重建圣母院，“所有一切都是为了圣母院，而悲惨的人却什么都没得到。”示威愈演愈烈，巴黎6万警力干脆禁止抗议者进入巴黎圣母院附近区域。

巴黎圣母院修缮的号召力确实让人瞠目结舌。截至目前，路易威登集团、法国首富阿诺家族已宣布捐款2亿欧元，欧莱雅集团和贝当古梅尔斯家族宣布捐款2亿欧元，开云集团的品诺工业家族宣布捐款1亿欧元，军工集团道达尔宣布捐款1亿欧元，法国通讯公司布依格、飞马拉克投资界团、凯捷咨询公司、法国农业信贷银行也都宣布了百万级欧元捐助。

但权贵阶层的慷慨解囊反而惹怒了民众。法国总工会秘书长称，这固然有助于重建，但也“显示出法国的不平等”。“企业在几秒内就可以宣布捐款，却告诉员工，没有额外的钱涨工资？这表明法国的社会悲剧依然存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