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不消失的气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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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89年3月26日,25岁的诗人海子在山海关卧轨自杀,两个月前,他还在写 “面朝大海、春暖花开”,自杀的动机成迷。
海子在最后三天一共留下了六封遗书,前五封都将死因指向了和自己同住一栋楼的常远。
常远当时在中央政法管理干部学院任教,十分喜欢练习气功,妻子孙舸12岁就被发现具有特异功能,夫妇俩男女双修,功夫了得。
常远夫妇与海子交往亲切,经常一起练功,还常给海子介绍高手认识。海子练功勤奋,初学第一周就掌握了基本练习方法,没多久就自称打通了小周天,可以自由运气。
但海子在功力进阶的道路上,并不顺利,他认为是常远夫妇深藏阴谋、暗中发功使坏。
在遗书里,他指责常远夫妇残暴地揭开了自己的心眼通和天耳通,逼得自己精神分裂。海子在《给1986》的诗中感慨道:“就像两个凶狠的僧侣点火烧着了野菊花地。”
常远是否发功害人无实据可查,但海子对气功的痴迷却是真事儿。这个一生追求脱离物质世界束缚的诗人,精神世界却被时代的潮流裹挟,迷失在癫狂的气功热浪中。
他在一封遗书里要求弟弟为自己报仇[2],郑重地嘱咐道:
“首先必须学好气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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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78年3月,全国科学大会在京召开,5586名代表出席,盛况空前。在大会闭幕前,播音员宣读了郭沫若的讲话《科学的春天》,里面欢呼道:
“我们民族历史上,最灿烂的科学的春天到来了!”
经历了十几年的动荡,我国科学界的主要矛盾是:实现“科技快速突破赶英超美”的强烈渴望,和“科研能力理论体系”的极度落后之间的矛盾。
一年后,《四川日报》向科学界投递了一颗炸弹,“大足县发现了用耳朵认字的少年唐雨”。这个报道立刻成为了热搜第一名,支持者惊呼:老祖宗原来给我们留下了科学的捷径!
四川医学院派出了调查组,在一周时间内对唐雨进行了25次测试。唐雨19次采用了换纸条、偷拆等作弊方式,被抓现行,6次因为偷看未成,拒绝测试,场面尴尬。
结果令支持者大失所望,四川省委不得不在6月5日向上层做了份检讨报告,对大足县的报道做自我批评。
没想到,13天后,香港《明报》刊登了一封署名为“李学联”的来信,题头是“以耳认字,未必荒谬”,信中批判国内对人体科学的认知不够现代化、科学化,过于武断。
这位香港市民的及时出现,给了特异功能支持者们打了一剂强心针,甚至让高层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改变。一时间,各路大师们纷纷从祖国各地的犄角旮旯里钻了出来,接受群众的膜拜。
光“识字”这个领域,就涌现出北京女孩耳朵认字、山西少年腋窝识字、安徽少年透视识字、还有鼻子嗅字、脚趾认字、舌头舔字等等,能用的器官几乎都用上了。
会特异功能的孩子们,右下角为“耳朵识字”的唐雨,《自然杂志》,1980年
人体器官不够用之后,又出现了昆明儿童意念移物、意念治病的法术。而各地报纸踊跃报道了近2000多名特异功能者,年龄越来越小,功能越来越大。
二十年前放粮食卫星,二十年后放人体卫星,大好河山,人杰地灵。
《自然杂志》成为这一时期特异功能的舆论阵地,并在1980年迎来了钱学森的访问。钱老表达了对人体科学的赞同,并在随后的年月里发表了多篇讲话和文章,支持特异功能相关研究。
钱老对人体科学评价颇高,盛赞这是现代科学的舞台出现在了中国,是人类史上的“第二次文艺复兴”,号召支持者们不必理睬讥笑与非议,踏实苦干。
原云南人体科学院研究所所长王伽林积极响应号召,到医院做了个胆汁引流管手术。王所长一边挂着管子,一边让人记录他在练功、睡眠、休息等不同状态下的胆汁分泌量,最终形成了一篇《气功与胆汁分泌》的报告。
这种自我动刀的献身行为,钱老评价道:“王伽林同志……这种精神,令人肃然起敬。”
并非没有清醒者,比如叶圣陶就在报纸上发表文章,强烈反对,结果被各方施压;经济学家于光远给领导写信反映,没什么回应;我国神经科学奠基人张香桐更是直言:这是一场闹剧。
然而,导弹领域的权威,最终为特异功能之争定了调,力挺“亩产万斤”那事儿,大家似乎都忘了。于是,数百所人体科学研究所在各地的支持下纷纷成立,报告和论文像雪片一样发表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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